101. 憋了等秋子回来

    一九九七年是个值得人们记住、有历史意义的一年，七月一号香港就要回归，英帝国主义在中国的殖民行径将被封入档案。三儿不认为这是一个值得骄傲日子，因为这个日子并没有把中国人的屈辱埋葬。三儿认为，应该把这一天设为国耻日，好让人们记住，中国人曾经的无奈和悲伤，好让人们更清醒地认识到，落后就要挨打。

    这一年最初的时候，人们充满了期待，期待香港回归，国家昌盛，期待经济繁荣，生活富裕。三儿也有期待，期待这一年拉鱼多赚些钱，期待把机动车修理店开起来，期待桐子路早开发，期待有机会把清水塑料厂买下来。但事情总不如期待的那样圆满，农历年刚过，秋子就走了。三儿知道秋子还会回来，但那时候的秋子还是原来的秋子吗？

    秋子走了，丽觉得三儿又是自己所有了。三儿一回家，丽就前前后后地跟着，鸟一样飞来飞去，帮三儿腾黄鳝，帮三儿洗车，帮三儿拿东西，房前屋后总能听到丽开心的笑声。二婶笑着：“怎么办？十一岁了，还跟孩子一样，粘三儿。”

    二婶忙碌起来，没事就在家里用各种时令的菜疏腌呛菜。年后土菜馆生意一直很好，呛菜卖得也快，不光吃饭的客人喜欢，还有人专门到土菜馆买呛菜。三儿：“妈你现在有名气了。干脆办个呛菜厂，找几个人专门做呛菜，你做厂长，保证赚钱。”二婶不干：“家里腌一，有人买就不错了，还办厂，腌一堆谁吃呀？到时亏了。”

    土菜馆生意好，胡月最高兴。这时胡月才放下心来，跟三儿：“现在不提前订都不一定吃得上饭，六个包间少了。”三儿不屑：“这才哪到哪呀？我土菜馆会火，你不相信哪。”胡月开心地笑了。三儿建议：“在楼下包间做个木隔断，一间改成两间，要不只来三四个人，大包间太浪费。”正月刚过，胡月找木工把楼下的两间包间隔了出来。

    胡月考虑要不要增加人手，黄：“不用找人，手脚快就行。土菜馆比别的饭店闲多了。生意刚好，又加人，还赚不赚钱哪？每个月给铃子加十块钱就行。”胡月问黄：“你呢？”黄摇头：“我不要了。”胡月想了一下，又扭头问玲子：“你呢？”铃子靠墙：“我也不想走了，就在土菜馆呆着，以后好好干。”

    “铃子是得主动些。”三儿插话，“闲的时候玩，忙的时候自觉，就两个服务员，做事还要人叫。土菜馆工资不低，月姐待你们跟姐妹一样，吃不吧，住得干净宽敞，还安全。到别的地方还得自己租房。这么着，每人每月加二十。铃子表现好，再加。”

    吃完面，三儿又回楼上休息。胡月一边铺床一边埋怨：“你到大方，开口就二十，三个人六十，涨上去就降不下来。”三儿不解问：“姐你帐是怎么算的？你招个人呢，六十招得到人吗？”胡月直起身子，白了三儿一眼：“我想借机把铃子辞了。”三儿咂嘴：“辞干嘛？不辞了吧。不是家里穷，没办法，谁到土茶馆打工哪？”

    “死三儿，你心肠是好，为人着想，人为你想吗？”

    三儿安慰胡月：“黄不就为我们想了吗？你还为我着想呢。”胡月特别无奈：“睡觉吧，别看书了，吃饭叫你。”三儿拉住胡月手，痒痒肉有不听话了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？”胡月盯着三儿问，“又想秋子了吧？”

    三儿扭过头，心里一阵揪疼。胡月抽回手，跟三儿：“秋子来电话了，她在那边挺好的，叫你放心。”三儿走到床边，在床沿坐下来，拿过床头的书，无聊地翻着。三儿知道，后半句话是胡月诌的，但秋子给胡月打电话的确有叫他放心的意思。胡月走到三儿身边，给三儿理理头发，安慰三儿：“别急三儿，秋子会回来的。”

    “野出去了，”三儿放下书，轻吁了口气，“再回来就难了。”

    “憋了等秋子回来。睡一觉就好了。”胡月脸上一阵发烫。

    “姐，你走吧，我睡会儿。”三儿无趣地拿下胡月的手。

    犹豫了一下，胡月轻叹一口气，揽过三儿头，柔声地提醒道：“三儿，不是姐不愿意，你有秋子呢。”三儿伏在胡月腹上，闻着胡月身上散发出来的成熟女人的气息，闭上眼睛，梦也似的地：“姐，你下去，我睡觉了。”胡月头，又给三儿理理头发，安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，抑制住身体内嚣张的**，松开手，无声地退出了房间。

    从三楼套房出来，胡月扶栏站住了，任太阳温热地照在身上，任凉风带走脸上的躁热，任涌动的欲念从自己身体里慢慢地消散。胡月爱三儿，爱这个比自己六岁，勤劳善良的伙子，爱这个在别人面前表现得特别坚强，其实内心特别渴望关怀体贴的男人。但胡月知道，三儿对自己的感情更像亲情，绝对不是爱情。而且，这中间还有一个秋子，秋子也当胡月是自己的亲姐妹，秋子比胡月更爱三儿。

    方师傅正带黄和玲子在院子里摘菜杀鱼。黄仰头问胡月：“姐你怎么了？”胡月被风吹乱的头发：“晒晒太阳呗。今年天气真暖和，都暖冬，还暖春。”

    有人在楼下前厅里叫唤：“胡老板月同志呢？”胡月赶紧起身往楼梯口走：“程老板来了？今天怎么这么早哇？”来人答道：“打牌呀，把茶泡了，弄瓜籽。”

    “告诉你，不准在这儿赌博，一会儿联防队把我抓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有我你怕个什么？”来人笑了，“把你抓去了我捞你去。”

    黄举着手，准备起身的时候，玲子先站起来：“姐，我去吧。”